西江都市報記者 黃穎盈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梧州市志》中記述，清乾隆年間仍存世的光孝寺（云蓋路梧州市第十四中學原址內）是唐朝鄂國公尉遲恭所建，這說明在唐朝，佛教已經傳到了梧州。而遠在更早的三國初時，蒼梧隱士廣信人牟子就撰寫了《理惑論》一書，這是中國第一部佛學專著。 亂世中的牟子不求聞達，其所著《理惑論》把儒、道各家學說糅合，為佛教的本土化，以及在嶺南地區乃至整個中國的傳播與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牟子淡薄功名苦鉆研 據《梧州市志》與《廣西通志·人物志》，牟子名融，字子博，蒼梧廣信（今梧州）人，是一名東漢末三國初的佛學家。在梧州市區河東片區騎樓城內，現在還安放著一尊牟子的塑像。只見牟子身著漢服，站姿儒雅，一手垂在髀側握著案卷，一手提在腰前串著佛珠。他的眼神深邃，雙唇微抿，雙眉微蹙，似在靜謐處若有所思地參悟佛學奧妙，又似在講堂上認真嚴肅地傳道授業。 
同在東漢末年之時，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成就了一段歷史佳話，而同樣經歷三次仕途機遇的牟子卻連番婉拒拜訪者，并選擇了埋頭苦心鉆研佛學。關于牟子的生平及其著書緣由，在牟子所撰《理惑論》的開篇中記載得十分明了。梧州歷史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陳侃言在《史識梧州》中對相關記述也作了詳細解讀。
牟子自小聰明且勤奮，研習儒家經典、先秦諸子，對老子、莊子的著作頗有見解。除此以外，牟子也讀過一些神仙辟谷之類的書籍并付諸實踐，但因無效而放棄。 時東漢亂世，蒼梧有大量難民涌入，加上劉表與孫權為爭奪蒼梧的治權引起小規模戰斗，牟子就與母親向南逃往交趾（今越南北部）避難。等到約公元196年（獻帝建安元年），孫權奪得勝利、蒼梧廣信恢復安定后，牟子才返回廣信娶妻成家，彼時的他年屆26歲。 這個時候，北方有不少人因避亂遷南，聚集在廣信一帶，一時人才薈萃。當時的牟子，以博學、善辯著名，常引用五經，答辯入流，許多道術之士都無法與之辯駁。時任蒼梧太守是一位飽學之士，遂登門拜會牟子，想請他到郡署任職。但牟子時年方盛，立志精求學問，又見世道混亂，無心仕途，就沒有答應。 當時，各州郡間彼此猜疑，各自封鎖，道路難通，太守又請牟子前往荊州代為疏通關系。牟子認為，榮耀與爵位容易推辭，但使命難辭，便毅然準備出發。但也是在這個時候，交趾刺史（相當于稍后的交州牧，州的最高行政長官）朱符聽聞牟子盛名，想要給他特殊待遇，牟子不為所動。州牧優文處士批評了牟子，牟子就稱病不起。 不僅淡薄功名，牟子還極重孝義。朱符的弟弟豫章太守被中郎將笮融所殺，計劃派遣騎都尉劉彥帶兵攻打笮融報仇，卻同樣受制于道路阻隔。為此，朱符再次請求牟子幫忙，稱其弟被逆賊所害，骨肉之痛憤發肝心，只有像牟子這樣文武兼備、善于應對的人，才能幫忙出使疏通道路，以助之報仇雪恨。而正當牟子整裝待發、意圖報知遇之恩之時，卻遭逢其母去世，隨軍之事只好作罷。 過了許久，牟子想起自己因為能言善辯、通達事理，多次受到器重，但又想到世道擾攘并非尋求個人顯達之時，于是，他在自己的作品慨嘆：老子絕圣棄智，修身保真，世上萬物紛擾都不能改變他的意志，天下變化萬端都不能改變他的快樂。天子不能任命他為朝臣，諸侯不能與之親近結交，這才是最可貴的處世之道。 《理惑論》里寫道：牟子從此銳志于佛道，兼研老子五千文，含玄妙為酒漿，翫五經為琴簧。世俗之徒，多半都不是這樣的人，還認為背五經會墮向異道，意欲爭搶卻不得章法，想要沉默卻又做不到。于是，牟子在筆墨之間略引圣賢之言證明、解惑，并將此喚作牟子理惑云。 《理惑論》歷史文化價值高 《理惑論》自面世以來，就受到了歷代文人學者與僧侶的不斷關注。作為研究中國哲學史、佛教史的重要古籍，其著書地位也不言而喻。 《梧州市志》中介紹到，《理惑論》最早著錄于南朝劉宋陸澄的《法論》，梁朝僧佑編《弘明集》時將其列載于第一卷之首，因而得以流傳至今。清朝經學家孫星衍將其從《弘明集》中抽出單獨刊行，清末民初被列入《子書百家》及《百子全書》，并被陸續翻譯成外文。 近現代中外學者對《理惑論》的研究也越來越多，胡適、陳垣、湯用彤、余嘉錫等均發表過長篇論文，周叔迦還曾著書《牟子叢殘》。而在國外，日本、法國等多國學者就此書撰寫的論文也不少。 近年來，梧州不斷加大對牟子及其著作《理惑論》歷史文化價值的挖掘力度，新的論題與新的研究角度隨之涌現。2014年11月，梧州學院、珠江文化研究會與《廣西社會科學》雜志社聯合舉辦“紀念牟子誕辰暨梧州作為嶺南古代佛城地位學術研討會”，充分挖掘梧州作為古代嶺南佛城的人物、史跡與證據，深入探討與論證梧州作為嶺南古代佛城的地位。 今年10月30日，由廣西佛教協會主辦，梧州學院、梧州市佛教協會承辦，以“學習十九大精神 踐行‘一帶一路’倡議”為主題的梧州佛教文化研討會舉行，宗教界人士及學術界人士圍繞“一帶一路”與梧州佛教文化發展，挖掘梧州佛教文化內涵，促進梧州嶺南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然而，為什么《理惑論》會在蒼梧之地破天荒呢？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黃心川在對漢代蒼梧佛教的地方性考究時指出，這與蒼梧所處的歷史時期與地理位置有關。 黃心川認為，《漢書·地理志》粵地條云“日南障塞、徐聞合浦”指的是交州出海地址，而交州正是梧州，也就是蒼梧的別稱，地域包括廣東、湖南，乃至越南的一些地方。漢代的梧州已經與外界貿易往來，牟子就是在當時的梧州撰寫了《理惑論》一書，論及儒釋道三教，在佛教界產生重要影響。過去，在關注蒼梧入海口貿易活動的時候，從事貿易活動必然伴有文化交流現象的存在往往被忽視，所以蒼梧入海口不僅僅是貿易港口，也是中外文化交流的窗口。關于佛教傳入蒼梧及其發展，主要還是要依靠《理惑論》來予以說明，因為《理惑論》中談到了大量佛教問題，這些問題又是蒼梧佛教的重要標志。 
有專家認為，印度佛教正是由海路到達北海合浦，進入西江中游的廣信（ 梧州），再由桂江北上越過桂林靈渠到達中原。牟子著作的《理惑論》也反映了當時中印佛教文化交流的情況。（王玉霞制圖）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黃夏年對《理惑論》中的印度佛教文化因素作了進一步梳理，認為其中至少有釋迦牟尼生日、青奴與白馬故事、佛的相好、佛教教義、佛教地理、佛經、佛教戒律及佛教禮儀等八種印度佛教文化元素得到呈現，《理惑論》是一部中印文化交流的著作。此外，從文章結構的與內容來看，《理惑論》可以大致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講述印度文化與印度佛教，第二部分主要講述中國傳統文化儒道等諸家，第三部分則是中印兩國文化交流的內容。 在關于牟子《理惑論》與佛教中國化的學術研討中，臺灣高苑科技大學教授黃連忠提出，從漢代開始，佛教傳入中國，逐漸融入中華文化的氛圍，這也使得中國文化展現出了包容融合與吸收轉化的特質。《理惑論》在佛教傳入中國的初期，展現了會通調和三教思想的先驅引導地位，為佛教中國化做出了特殊貢獻，不僅極具關鍵性的歷史價值意義，同時也產生了深遠廣大的影響力。 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陳永革則認為《理惑論》集中體現了牟子的思想成就與貢獻，牟子得風氣之先，是最早接觸佛教的思想家，他在《理惑論》中開創了對話體的佛教論辯格式，并相當全面地了解當時佛教初傳的情形，對佛法要旨有著深刻的認識與理解。 國家宗教事務局政法司副司長周怡文在今年舉行的梧州佛教文化研討會上講到，隨著國家對外開放的擴大，宗教方面的國際交流日益頻繁。在這種情況下，宗教學界的研究者要更加重視研究世界宗教文化。同時，研究者們要認真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把思想和行動統一到十九大要求和部署上來，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引下，研究佛教文化對弘揚中華傳統文化、構建和諧社會的積極意義。 廣西佛教協會會長、梧州市佛教協會會長成清法師表示，在國家“一帶一路”倡議下，佛教文化在促進文化交流層面有獨特優勢。梧州有著深厚的佛教文化，舉辦佛教文化研討會有助于發掘和弘揚梧州的佛教文化，促進佛教文化交流與發展。 |
